谁是石墨烯领域的全球领军者？“英国和美国是石墨烯研发方面的领头羊，而中国毫无疑问是应用开发方面的先行者。”英国曼彻斯特大学物理学家安德烈·海姆（Sir Andre Geim）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说。
石墨烯是由碳原子构成的只有一层原子厚度的二维晶体。2004年，海姆和同事康斯坦丁·诺沃肖洛夫成功从石墨中分离出石墨烯，证实它可以单独存在，两人也因此共同获得2010年诺贝尔物理学奖。
“一个新的时代正在来临，这将是二维物质的时代。”海姆说，12年前，人们才刚刚认识到二维物质的存在，此后几年，人们以很慢的速度增加对这些物质的认识，然而，五年前，人们突然开始研发出大量生产这些物质的技术，比如，现在石墨烯已经可以以吨和立方米为单位生产。
海姆指出，当前对石墨烯材料的应用，还仅仅停留在对已有材料的改进方面，比如，利用石墨烯绝佳的导热导电性，提高零配件的散热能力，缩短电池充电时间等。“尽管这些并不是革命性的技术，但生产成本也没有增加太多，这让生产商很满意。”他认为，“没有量化生产，试验性材料就不会有生命。”
中国是研究和应用开发最为活跃的国家之一。在所有国家中，中国无论发表的石墨烯专业论文还是申请的石墨烯专利数量都是全球最多的。全球第一条和第二条真正实现石墨烯规模化生产线也诞生在中国。“我应该恭喜中国，因为你们显然在石墨烯材料量产方面占据了领先地位。”海姆认为，中国地方政府的投入功不可没。
希望中英间有更多石墨烯合资公司
中国正是海姆看好的石墨烯商业化的一块高地。
海姆握着一只看上去很普通的LED灯泡，提醒记者注意黄色灯丝背后黑色的突起物。“这就是石墨烯材料，通过提高灯丝散热性，光视效能可以提高7%。”他说，“一般LED灯泡的寿命在两三年，但这个灯泡可以长达十年。”
8月4日，英国石墨烯照明公司与山东晶泰星光电科技有限公司宣布合并。前者是海姆在LED领域以知识产权和资金投资并参与研发经营的公司，在LED领域拥有12项石墨烯相关专利。后者是一家从事LED照明、集成电路设计与封装的中国企业。
海姆表示，合并后的新公司将是全球首家将石墨烯技术大规模应用在LED照明领域的企业。按照计划，他向记者展示的灯泡将于三个月后在济南开始量产。据他说，价格并不会太高，但他并没有提供具体数字。
海姆认为，人们往往习惯于用专利数量衡量产业发展，但如果这些技术不能实现商业化生产，将是难以持续的。过去十年，海姆曾努力向英国大公司推销他的专利技术，但它们的反应并不积极。后来，他开始鼓励博士生用专业知识进行创业，先后成立了四五家企业，但这个过程依然缓慢。
“在地方政府的鼓励下，中国企业对石墨烯的投资比英国要多得多。”海姆说。除了与山东晶泰的合作，他还在5月与山东莱西市政府、德通公司签署成立石墨烯合资公司的三方合作备忘录，计划建立石墨烯产品商业示范生产线。
海姆认为，英国的专业知识和中国的大规模生产可以进行结合，“希望两国间有更多石墨烯合资公司。”
脱欧给英国学术界带来不确定性
近几年来，已经有几百家石墨烯公司在全球问世，但距离真正的革命性技术还有很长的征程。在英国脱欧的阴影之下，海姆担心，英国的科研能力将遭受重创。
2010年，欧盟宣布在未来十年斥资10亿欧元支持石墨烯产业从实验室进入社会。英国曼彻斯特大学国家石墨烯研究所正是这个项目的受益方之一。“2020年以前，我们不会受到英国脱欧的影响，但之后的情况让人担忧。”海姆说，“脱欧谈判恐怕会持续很多年，结果也很难预料，这些不确定性将构成伤害，也可能引发不理性行为。”
“我相信欧洲和英国都会认为，科学应该被排除在这些干扰之外。”海姆认为，科研进步是会引发连锁反应的，“从根本上来说，科学成果是全世界的，而不是某一个国家的，因此，科学应该与农业、渔业等领域被区别对待。”
“最理想的情况是，英国可以继续参与欧盟的科研计划，但不被欧盟要求解决人员自由往来的问题。”海姆指出，这就像以色列与欧盟的关系。
此外，英国新政府对学术界的态度也让他担心。“卡梅伦首相和奥斯本财政大臣都是科研的坚定支持者，但新政府的态度还不明确。”2014年，卡梅伦政府宣布将对石墨烯研发给予9000万英镑的资金支持。
“我们的基础科学和应用科学都会受到英国脱欧的影响。如果我们的科研不再具有领先优势，不仅可能会失去欧盟的科研资助，还可能会丢掉跟欧盟科研界的合作关系，这对英国和欧盟双方来说都将是重创。”海姆说。
他透露，近期，他与欧盟科研与创新委员莫埃达斯进行了一次讨论。“英国是欧盟内在科学政策方面最有影响力的声音之一，我们一直支持鼓励有质量的科研，而不是按照人口份额分配科研资源。欧委会非常担心失去这样的声音。”
在这些阴影之下，海姆非常期待英国可以尽快和中国签署双边贸易协定。“脱欧之后，我们可以跟中国建立直接的联系，不再需要通过欧盟，这可能是一件好事。现在已经有人在讨论美英贸易协定，为什么中国不能是第一个跟英国签署贸易协定的国家？”
实际上，在石墨烯方面，英国科研机构与中国的合作早就开始了。在国家主席习近平访英期间，华为宣布与曼彻斯特大学合作研究石墨烯的应用，该项目合作期初定为两年，重点关注如何将石墨烯突破性成果应用于消费电子产品和移动通信设备。海姆表示，提高电池充电速度、增强零配件散热性都是华为感兴趣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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